网易战阿里，字节袭腾讯
作者丨令狐原创丨游戏猎
抄袭和反抄袭，居然成了中国大厂们永恒的主题。
2022年2月，广东省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网易起诉灵犀互娱不正当竞争案有了初步结果：
灵犀互娱败诉，需赔偿网易8万人民币，立即停止对网易的商业诋毁行为，并在官网首页连续登载48小时声明，向网易赔礼道歉、消除影响。
审判前脚结束，后脚就有财经媒体撰文，说网易“网易赢了官司，却难赢回市场”。
2019年，还叫阿里游戏的灵犀互娱，突然丢出王炸《三国志·战略版》，这款“根据光荣经典游戏 IP《三国志》改编、自主研发并发行的” SLG 游戏，直接超越网易的《率土之滨》，冲上品类第一。
《三国志·战略版》成为爆款后，网易指责这款游戏在宣传CG动画、玩法机制等多项内容上抄了《率土之滨》，还拿出上百页的“证据”，宣称要提交法院起诉。
嘴上起诉了两三年，最后落地的官司，是“不正当竞争”，同样的事情，在互联网大厂，尤其搞游戏的互联网大厂之间，早就见怪不怪了。
一、网易情仇
网易和灵犀互娱的对垒，是又一次网易自己人大战自己人的游戏。
2017年，还没改名的阿里游戏收编了简悦游戏，并且把研发《三国志·战略版》的任务交给了这个团队。这支团队里，有不少网易的熟人，比如詹钟晖和吴云洋。 丨广州简悦创始人、前网易COO詹钟晖
在老网易人的回忆里，詹钟晖曾经是网易游戏的灵魂人物，把网易游戏从十个人的小团队，一路拉扯到了4000多人的规模。吴云洋也曾经为网易立下过赫赫战功，这位前网易游戏杭州研发中心总监，先后担任过《大话西游》、《梦幻西游》、《网易泡泡游戏》的主力开发，为网易游戏帝国打下了基础。
比起本名，这二位的外号更为被人熟知，詹钟晖是“叮当”，吴云洋则是“云风”。
2011年，詹钟晖和丁磊之间发生理念分歧，这位1999年和丁磊一起创业的元老，说自己的出走“就是被赶出来的”。那时，丁磊专门在广州宴请了好几次詹钟晖旧部吃饭，试图安抚军心，但核心团队还是陆陆续续离开网易。
昔日兄弟，在市场上兵戈相见，火气也要分外大些。
2020年4月5日，《率土之滨》因大量用户同时上线导致登录困难，玩家们在直播平台发生矛盾，并被误传为《率土之滨》项目组人员“怼玩家”。《三国志·战略版》的广告投放事务公司广州爱九游信息技术有限公司，随后以《率土之滨》的服务器异常，以及热搜事件为素材，在今日头条、爱奇艺、抖音、穿山甲联盟等平台投放了7条广告视频。
这些广告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拉踩，损《率土之滨》，顺便夸《三国志·战略版》。
同年10月31日，网易方面指责灵犀互娱抄袭，称“欢迎复刻我们的梦想，但请勿复印我们的原创《率土之滨》”。灵犀互娱立刻强硬进行声明，要求网易提供素材权利证明，还质疑网易未审先判，污名诋毁《三国志·战略版》。
双方拉拉扯扯，口头官司打了不少，上个月审结的这场纠纷，或许只是网易和灵犀互娱在法律层面碰撞的开端。
较量的核心，无非还是那个没人给得出答案的老问题：到底抄没抄。
二、追讨“叛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在和昔日灵魂人物詹钟晖带领的灵犀互娱交手前，网易就和另一位“叛将”厮杀过——多益，徐波。
2001年，网易正式成立在线游戏事业部，詹钟晖正是最早的10个创始人之一，同年末，徐波成为《大话西游Online》客服团队的一员，也就是詹钟晖手下的大头兵。
由于《大话西游Online》表现不如预期，网易决定砍掉这个项目，徐波主动请缨，手写了一份策划稿，在詹钟晖允许下荣升策划，利用吴云洋写的“风魂”引擎重制《大话西游Online》，也就是后来的《梦幻西游》。
这款产品被视作网易游戏的命运转折点，2003年公测，2004年4月在线人数就突破18万，到了年底高达32万，堪称红极一时的现象级网游。
2006年，徐波离开网易，拿着金山的投资创建了多益，后来《神武》系列横空出世，成为《梦幻西游》的有力同品类竞争对手。
至于这二者有多相似，2016年审理该案的广州知识产权产权法院，已经做出了评价：
《神武》与《梦幻西游》的游戏类型相同、游戏题材相同、人物造型风格相同，且前者使用了与后者所用文字作品实质性相似的作品开发，使两游戏在游戏词汇、种族及角色、门派体系、技能体系、装备体系及其相互关系等核心游戏元素方面高度近似，已超出机缘巧合，参考借鉴的合理范围。
简单来说，广州知识产权产权法院认为多益《的神武》抄袭了网易《梦幻西游》大量核心游戏元素，构成着作权侵权，同时赔偿网易经济损失人民币1500万元。多益不服并提出上诉，在2020年的重审一审后，法院还是认为多益抄了，只不过赔偿从1500万降到了1000万。
前员工做出类似的游戏，然后被老东家起诉的事，在游戏圈并不少见，不止网易遇见过，腾讯也遇见过。
2014年1月，腾讯前员工徐振华成立公司沐瞳科技，2014年5月，徐振华从腾讯离职，又成立了两家公司，前后研发出多款与腾讯所研发游戏相似的游戏产品，尤其是《Mobile Legends》，腾讯认为其与《王者荣耀》高度相似，涉嫌抄袭。
2018年6月，上海市第一中级法院二审判决徐振华违反竞业限制，应向腾讯支付共1940万元赔偿。
至于《Mobile Legends》与《王者荣耀》之间是否存在抄袭，目前为止还没有定论。有意思的是，腾讯曾经表示过想买下沐瞳的意向，但沐瞳选择了投入字节跳动怀抱。
2021年10月，有消息称字节跳动旗下沐瞳科技已经完成游戏《决胜巅峰》内测，随时准备在国内市场，和老东家腾讯短兵相接。
三、思想和表达
沐瞳和多益，结果上看都赔了老东家钱，但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
前者，实际上审理的结果，是腾讯起诉前员工违反竞业协议，审理的是劳务纠纷；后者，告的是知识产权，审的是知识产权，赔的也是知识产权。
不同的结果，背后是复杂的司法博弈。首先，腾讯旗下开发商拳头曾经告过沐瞳，起诉沐瞳的《Mobile Legends: 5V5 MOBA》、《Mobile Legends:Bang bang》和《Magic Rush: Heroes》抄袭《英雄联盟》。
但这个案子后来不了了之，美国加利福尼亚中央地方法院驳回拳头的诉讼，称“Forum non conveniens”。一般来说，只有不同国家、或同一国家不同司法管辖区间的案件中才会出现这种法院不便受理的情况——沐瞳和拳头，就分属不同国家。
而即使腾讯不考虑之前对沐瞳“抄袭《英雄联盟》”的指控，再次起诉沐瞳抄袭《王者荣耀》，获胜的可能性也不高。
在国内的版权类司法实践中，采取的是“思想/表达”二分法、合并原则与必要场景原则等著作权法的基本理论，确定私权和公有领域之间的界限。表达受到知识产权的保护，但思想则被视作公有领域，不受保护。
在“游戏抄袭”类型的纠纷中，如果抄袭者只是使用了游戏的玩法规则，而并没有明显地照搬被抄袭游戏的文本、角色、场景和设计等具体表达，一般很难被认定为抄袭。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篇文章，如果你把内容打乱了复制粘贴拼起来，做个调色盘秒秒钟就要吃官司，但如果你把行文脉络和思想观点提炼出来，再把文章里的语句全部按自己的口吻重写，被抄袭的作者也告不了你。
而网易起诉多益能赢，多亏徐波认为《梦幻西游》版权该属于自己，一套复制粘贴的典中典操作，想输都难。如果多益只是刚好使用了相似题材、相似玩法，但在文本、角色、素材上全部洗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再相似，网易也没机会。
要在国内做游戏，知法懂法很重要。
四、扒落画皮
很不幸，再厉害的法务，也会撞上监管的铁拳。
2021年4月，有消息称，国内的版号审核机制将会全面革新，引入专家评审制度，从五个维度，考察一款游戏有没有资格获得版号：观念导向、原创设计、制作品质、文化内涵、开发程度。只要有一门0分，直接一票否决。
紧随其后的北京闭门会议上，官方对于换皮游戏的严厉态度，也已经说明了问题。
限制换皮游戏，对于习惯了赚快钱、生产垃圾的部分游戏公司来说，确实是灭顶之灾——以往一款换皮游戏，研发周期可以被压缩到二十几天，还能成批往外推冲流水，形成源源不断割一茬长一茬的“正向循环”。
再好的韭菜田，也经不住遍地镰刀祸害，玩家们如果对国产游戏唯一的认知就是“垃圾换皮”，还谈什么创造国游品牌，打造文化精品？
不如干脆都没了，还落个干净。
水兵对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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